說起來,這才是我真正的專長。
開發一定要砍樹嗎?如果預定要大興土木的地方有樹,想當然爾,砍樹是免不了的,這裡把開發簡化成以下兩種狀況:「理想的開發」是先有土地、再有需求,然後才有開發案;而「常見的開發」可能是先有土地,先想到要開發什麼,再討論需求(甚至可能沒有需求,比如說大埔科學園區),或先決定要開發了,再去找一塊地,所以可能根本沒有什麼需求問題,只是為開發而開發。
這兩張圖也是大幅簡化了開發過程,但仍可以藉此想像一下,理想的開發必須經過非常謹慎而周全(通常代表會花很多時間)的調查與評估,即使到了實際施工階段,仍須時時檢視是否符合原先的評估;而常見的開發則省略了中間的過程-即使有也聊備一格,和省略無異。
單只討論砍樹就好。
在這裡不考慮尊重生命或樹也會痛等問題,單就環境規劃而言,今天如果某項必要的、符合大眾利益的設施,其預定地上有棵樹,最好的作法是什麼呢?就是透過設計,讓該設施和樹木可以並存,設施能夠發揮應有的功能,樹木也能保有原本的生長條件,有時候我們會看到高架木平台中間留個洞,保留原本就在那兒的樹,也保留足夠的空隙給空氣、雨水、小動物或(也許有一天會長出來的)側芽。
第2好的作法是什麼呢?也許有人會說把樹移到另一個適合它生長的地方,這項重要的設施可以在預定地上妥善興建,不必遷就樹木,兩全其美!說不定有人覺得這才是最理想的作法!
我不敢說我在這方面能夠提出專業意見,但我可以提出非常務實的意見:不可能。
已經有無數的例子告訴我們,開發單位-無論是政府機關或私人企業-不可能這麼做,他們都是故意要和樹作對,明明可以好好移植卻不移,硬要把樹給砍掉嗎?或許的確有很多人存心找樹木的碴,但一樣米飼百樣人,當中難道沒有人願意做做好人嗎?哪怕他內心根本不在乎什麼樹不樹,就當作騙選票,移植一下嘛!
的確不可能,泛科學這篇《榆樹戰爭-淺談路樹移植》說明了移植成本有多高昂,高到無論是政府機關或私人機關都不可能這麼做,越老、越奇形怪狀的樹越難移植,成本也會越高,反過來說,如果是樹齡很輕、長相普通、生命力旺盛的樹木,固然移植成本很低,但移植的必要性也同樣很低。
如果有人願意負擔移植的成本呢?撇開金錢成本,移植樹木需要提早數個月開始修剪,移植前必須用精細的手工掘土、製作土球,如果有一大群人願意付出這些時間心力呢?這時,移植樹木不再是不可能,根據《榆》文作者引用農委會林業試驗所長黃裕星說的,「老樹無法移植,移植的機率存活只有20%」,更何況,如果是歷史悠久、承載了數十甚至數百年共同記憶的老樹,移到別的地方去,原本的意義還在嗎?若是日後還要移回原處,存活率會變成20% X 20% =4%!
這不代表我支持「凡是位於開發預定地的樹木都應該砍掉」,應該說,「一開始就必須堅守立場:選址絕不能選在重要的樹木生長地點」。
如果開發案已經無可挽回,挖土機已經開到樹旁了呢?不必我說,大家也知道:來不及了!數萬股東和數億資金砸下去了,頭不洗完,行嗎?這個時候的抗爭行動,與其說是搶救樹木,不如說是揭開資本家和政客的面具,讓醜惡的臉孔公諸於世。
明明是我最熟悉的領域,我卻好像在說風涼話似的,安捏甘丟?
正因我熟悉,我知道在這個時間點著力是事倍功半(事實上根本談不上半),所以,我想主張、想努力的,是資訊公開,如果我們一開始就知道政府想開發某塊土地,正在研商開發方向,或我們一開始就知道有企業想蓋渡假飯店,正在尋找土地,我們可以做的就更多,也會更有效,政府或企業如果必須改變心意,他們付出的成本也會比較低,讓步的可能性就比較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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