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4月28日 星期一

一片丹心付諸君

奔走四十年,真的累了。

尤其是在最初的十年,以為有熱血可以揮霍、有家人可以依靠,沒想到熱血換來冷酷無情的殺機:人亡,家破。

沒有人責怪他,除了他自己。說不驚弓是騙人的,把倖存的妻女送出國,從此他的生命不再有自己。

去年3月9日的遊行過後,他一方面欣慰社會各界的覺醒和參與有明顯提升,另一方面卻也對後續發展感到憂慮:執政當局依然不願意面對問題,遑論解決,而運動的發起者和參與者依然束手無策。

他嘆了一口氣,提筆寫了封家書給愛女,寫下他對這塊土地、這些人的深深愛意,以及肩上沉沉的重擔-即使他從不言重。

他也從不問自己還能做什麼,做就對了,四十年前怎麼做,現在也就怎麼做,一步就有一腳印。

直到一年過後,3月18日那天晚上,發生了震撼全國社運界的大事。


他也到了現場,這一次,他不但不帶領群眾,甚至也不加入群眾,他坐在靜僻的角落-儘管媒體鏡頭聞風而至-閉上雙眼感受群眾。

有人說這次運動的主角是年輕學生,他想問問這些孩子們:「你們準備好了嗎?有人說這次運動的精神是來自鄭南榕,他也想問問南榕兄:「當年以死相搏,是因為自知將造就今日嗎?

隨著黃豔豔的花瓣出關遠颺,他也回到桌前,這一次,他寫下最後一封家書,要愛女用思念他的心加倍關愛、照顧他的妻、她的母親。比起南榕兄,能夠和妻攜手至古稀、能夠一字一句和愛女道別,三十多年來,他的心裡不只千百次感謝主、讚美主,而這一次,他更祈求主賜勇氣。

他宣布禁食,完全沒有思考如何退場,一如衝入議場的學生。

一開始是併肩多年的社運團體先著了慌,開始奔相走告,「他這人要做的事只有他自己能決定,想個什麼法子救救他才好?

有人號召聯署要公投,說他二十年來一路苦行,為的就是要公投。

禁食的新聞見了報、老友口述歷史成了熱門轉貼文章,他守護了四十年的人們突然醒來,不知所措的人們開始轉貼更多文章、加入聯署,甚至跟著網路號召打電話給擁核立委,怎麼辦?好像都沒有用啊!人們開始打聽當年的事發現場在哪,找到了巷口,跟著SNG車的電線走近人群,啊!原來已經有這麼多人來了,民榮公園裡所有的東西都繫滿了黃絲帶,隨風飄著。

有祖父母特特帶著年幼的孫兒來排隊,仔細地講述照片裡的人物和故事。

也有年邁的母親帶著也為人母的女兒坐在公園裡,說著「阮彼當時攏未行講」的過往。

也有成群的學生,當中一兩人激昂地說明反核的理由,以及,核四問題何以會拖上三十年,一段遠比他們人生還長的時間。

南榕兄以己命鼓動千千萬萬人追求自由,他要以己命喚起千千萬萬人反省:何以我們越來越自由,卻不再是自己的主人?

落實民主,不只是為了停建核四。




[本文純屬個人想像,並非訪談、報導、紀錄或分析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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